绝对权力绝对导致腐败——高校也不例外

湖南警察学院刘一兵教授，在2011年度高校教师系列职称评审中公然在宾馆开房，让申报职称的高校教师排队上门送钱。如此情状据说已存在多年。此事让公众怒不可遏：堂堂高等学府，貌似斯文的大学教师，无论收钱还是送钱者，竟然没有一点羞耻……

　　然而，再义正词严的谴责也于事无补，因为主导职称评审闹剧的原本就不是所谓“斯文”，而是权力：如果不是几个评委可以定教师们的终身，如果不是教师们对评委毫无制约办法，如果不是评委们“天授权力”，如果不是收钱之人往往也是送钱之人，刘一兵们岂能想收钱就收钱，教师们岂会甘于低声下气，这职称评审的丑恶情状何至于如此嚣张跋扈、肆无忌惮？

　　一句话，这里散发出来的，分明是权力腐败之后的恶臭，所谓斯文扫地，不过就是斯文失身于权力而同被腐败而已。

　　为应对日益张狂的腐败，有关方面也想了种种办法，采取了种种措施。遗憾的是，腐败并未伴随办法的愈益精致而戛然而止，因为现行的权力约束思路本身存在着问题。

　　腐败自古就有，至今不绝，但到了20世纪，人类至少已达成一个共识：绝对的权力，绝对导致腐败，权力必须套上笼头。尚有争论的是，套向权力的笼头该如何打造。从世界范围来看，存在两套基本模式，一种模式主要采取自下而上、由外而内的办法，通过公开透明和公众参与，让可能为权力所欺凌的个人，获得制约权力的手段，民主、法制和舆论监督是这套模式的主要手段。

　　另一种则主要采用自上而下、由内而外的办法，通过上级部门的监督和追究，让权力拥有者因为害怕承担罪责而有所收敛，但未给易受权力欺凌的个人以直接和充分的制约权力的手段。而且，为了防范下层权力的腐败，加大了权力的集中程度，希望通过压缩权力的执掌者数量，借助个人的“素质提高”，“由内而外”地解决权力腐败。

　　在湖南乃至全国的相当部分职称评定上，典型的反腐思路和方法就是集中评定的权力，因为害怕高校自主评定导致质量低下甚至腐败蔓延，所以，收缴评定权力归于省级委员会。由于腐败的根源未曾解决，权力的集中和不受制约反而进一步加剧，结果只能是集中程度越高，不受制约程度越严重，相应地，腐败的恶性程度也越高。刘一兵“开房收钱”的丑行一旦坐实，还不足以证明集中的权力必定比不那么集中的权力腐败起来更严重吗？

　　如果刘一兵只是在学校里当个评委，因为不愿交钱而受到不公正对待的教师，还容易投诉，而到了省级委员会，教师同样受委屈，再要投诉，成本会高许多，阻力会大许多。刘一兵公然泄露评委身份，公然开房收钱，不避酒店服务员，教师们公然成群而来，互不忌讳，非常深刻地证明了这种省级评委权力之大而更难制约所必然带来的腐败升级。

　　所以，不要对斯文扫地过于悲观，不要对刘一兵们过于愤怒，不要对湖南省教育厅彻查刘一兵可能带来的后效抱太大期望，因为这一职称评定体制大于个人，不但大于送钱的教师，大于职称评委，也大于督办刘一兵涉嫌腐败案子的官员。

　　（作者系上海大学社会学系教授）